汽車工會談判 凸顯拜登兩難困境

拜登總統向來最自豪於「美國史上最支持工會的總統」的封號，但面對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（UAW）近15萬名成員的罷工，他恐怕沒辦法完全站在勞工這一邊。

近年來，勞工激進主義重新抬頭，鐵路工人、UPS司機和其他要求提高工資和改善就業條件的工會，陸續發出罷工威脅，而UAW則要求每周工作四天但支領40小時薪資，四年內工資調升46%，以及生活成本調整和更好的退休福利。

但這些訴求也涉及到汽車業未來一些根本性問題。根據去年「降低通膨法案」和 2021年兩黨基礎設施法案中的計畫，拜登政府為投資電動車廠的汽車製造商提供慷慨的財政激勵措施。由於缺乏自有關鍵電池技術，福特、通用汽車和Stellantis與南韓公司成立合資企業來生產電池組。白宮稱讚這些新投資證明其振興美國製造業的努力正在發揮作用，但UAW並不這麼認為。

電動車廠創造的許多就業機會，都非工會會員，其中一些工作的工資還遠低於工會水平。UAW認為，拜登政府對購買電動車提供的巨額稅收抵免，正在鼓勵三巨頭投資於不屬於工會，而且工資較低的合資企業。

隨著往電動車的加速轉型，老舊工廠及其工人職位可能不保；福特CEO法利去年表示，生產電動車所需的勞動力將少40%。雖然這個說法遭到質疑，但產業專家表示，巨大的變化即將到來：所有舊車廠停止運作或進行電氣化改造，只是時間問題。

白宮和車商都面臨相同的難題：在全力加速向電動車過渡，以對抗日益強大的中國車廠的同時，又不能不顧工會的訴求，然而如果全盤接受UAW的條件，在電動車戰爭中，等於未戰先降，連完全排斥工會組織的特斯拉都打不過，更別說進軍全球了。

對車商而言，無論是否接受UAW的要求，都將承擔可觀的損失。投行估計，罷工每持續一周，通用汽車和福特汽車將分別損失25億美元和30億美元的收入。但如果同意UAW成員工資上漲40%的要求，將使通用汽車在四年內損失40億至50億美元，福特損失50億至60億美元。

罷工最直接影響將是停產。根據估計，工人每罷工一周，通用汽車的產量將每周減少5.5萬輛，福特汽車的產量將每周減少約6.5萬輛。

如果罷工持續兩周左右，新車價格可能上漲接近2%。如果國產品牌迅速耗盡庫存，豐田、本田和福斯等外國公司也可能受益。二手車市場也很快就會追隨新車市場的基本趨勢，會對價格產生更大的影響。

這將意味著近幾個月來汽車價格下降的趨勢結束，讓好不容易擺脫通膨壓力的美國消費者，重新面臨考驗。汽車價格是影響消費者物價指數(CPI)的重要因素；若UAW罷工短期內不能結束，勢將推高通膨，影響Fed利率決策，最終讓經濟免不了跌落衰退。

華爾街分析師評估，UAW罷工每持續一周，就可能讓美國經濟成長率下滑0.1至0.2個百分點。如果持續三個月，對經濟成長的衝擊更高達1.6至2.1個百分點。不過依據歷來UAW的罷工紀錄和罷工基金的金額，罷工不可能持續太久。

經濟軟著陸和Fed緊縮以抑制通膨，一直是白宮最喜歡拿來說嘴的政績，而且肯定是明年的總統大選競選主軸。但在爭取連任起跑之際，任內政策給予汽車業諸多優惠誘因推動轉型，向來大力籠絡的工會又起而抗爭。順了姑意、逆了嫂意，實在兩難。

拜登雖公開支持工會的一些要求，但對他來說存在政治風險。長時間的停工將嚴重打擊密西根州的經濟，而這是拜登贏得連任必須拿下的搖擺州之一。與去年的貨運鐵路罷工不同，拜登沒有法律手段來阻止罷工或封鎖。

其實早在UAW與底特律汽車製造商進行談判之前，各行各業的工會已在推動提高工資和工作條件。從芝加哥的博物館工作人員、洛杉磯的警察、數千名美國航空機師，到新澤西州的大學教授和加州奧克蘭的醫院工作人員，都先後挺身而出爭取加薪。UPS司機於8月批准了一份為期5年的合同，使他們的平均年薪達到17萬美元。

就像好萊塢作家協會和演員工會的罷工一樣，UAW的勞動合約談判核心不僅僅是工資問題。無論是AI取代編劇，或新電池廠的工作無法支應生活水準，骨子裡真正的潛台詞在於：「所有人都想在新經濟中擁有權力」。